聰明人

聰明人，實不應該配個聰明人，因為人有太多秘密，不能讓枕邊人知道。愛情除了令人變得天真愚蠢，同時也令人敏感銳利。沒有人願意讓醜陋揭露於對方之前，然而人有多聰明，就有多黑暗。

也許你並不需要有個人明白你，有時知得愈多，愈令人方寸大亂。聰明並不等於慈良，也不一定守德，大抵事實上聰明的人都邪惡，都擁有許多不為人知的污點，只是聰明的人懂得如何文過飾非，如何隱惡揚善。他們收起的潘朵拉盒子，大概比一般人的都美輪美奐，都金碧輝煌。所以世人才看不穿摩不透，只有同樣是聰明人，才了解當中的掩眼法。

對，一切都是掩眼法。聰明人辛辛苦苦建立的城牆堡壘，活該要給人信奉膜拜，你怎能甘心對方一眼識穿你無懈可擊的銅皮鐵骨只是一道榥子，你怎能甘心為你另一半的虛張聲勢同樣惺惺作態。對方謀算甚麼，你了然於胸卻若無其事，一樣地你戴著黑白面具演出完美，對方也在配合你交出這場好戲。

繾綣華埠

那時剛畢業，隻身跑到獅子國，逗留了個打月。一心以為會長居於此，我整個獅城都遊遍了，但去過的地方，如今想起，卻所剩無幾。印象最深的，只有唐人街。

獅城沒冬夏之分，長年炎熱，即使那時已是初秋時分，但氣溫沒甚麼變化。我喜歡跟他逛唐人街，那裡有個名字，叫牛車水，街頭果真有牛拉車雕塑，是必到的景點。喜歡到那兒買肉乾，買涼果，也喜歡走走長街小巷，感覺很親切，就像香港的旺角，或佐敦。有時聽到遊客說廣東話，或者看香港來的旅行團，我都莫名興奮，他鄉遇故知。

記得買過一條薄披肩，紫色的，才幾塊錢，比香港更便宜。我拿回家後，他的妹子看到，頻頻高呼很划算，我說，好，那麼下次我經過多買一條給妳。

而結果，我沒有機會再去了，最後我回來香港，把當地的人和事，一併了斷。那條紫色披肩是我唯一從獅子帶回來的東西，它很美，我曾經刻意想尋回同一顏色同一質料的披肩，但始終沒找到。我到現在還在用，只有褪了點色，起了一些毛結，但它仍然是漂亮的，雖然我不願意承認，但的確跟那段日子一樣，也許就是因為一些遺憾，得不到的就會如我回憶一般美好。

【兩周一聚】:繾綣華埠

長髮

長髮是刻意留的，大概都十年八載了吧。以前剪過短髮，只圖一時之快，剪掉了就後悔，因為我從來都跟短髮不相襯。我喜歡長髮反而是因為懶惰，蓄短髮的女性都知道，短頭髮反而要花心思時間去修剪造型，當然妳也可以甚麼也不弄就上街上班，但稍有愛美之心的，每天出門前都一定會花心思打理一下吧。

長髮，反而易搞，懶到死地束個馬尾，就可以落街了。再不盤起頭髮也只需廿秒，既快捷又大方。對於盤髮的手技，我算有點心得，基本上隨手都能弄出三兩個髮型。再簡單一點，沾些髮尾油塗在髮尾上，效果同樣閃亮又立體，不必技巧，不像短髮般花巧。

也許說到底，只是我太偏心吧。習慣了長髮的約束，萬一揮剪斷青絲，那種爽快灑脫，反教我惘然若失心有戚戚然。

轉生

我信輪迴，信因果循環。

有些人幹了壞事，死後靈魂被打散，化成萬千個組元，化落至六道之中，過著朝生夕死的煎熬，千萬年不得復回原體。反之，要修練成人，要投為人胎，可想而知，是經歷了多久道輪迴流轉才能修來的福德。

投胎轉生這回事，我寧可相信今生今世得到智慧得到領悟，背後其實付上了千百年的修行。這樣人才懂得珍惜生命，懂得寶貴所有，也同樣，懂得心存恩慈，好為下一世再修一點福。

看到有些人，不好好愛惜自己，不好好保管心性，多麼愚蠢。人生在世才匆匆數十年，連修性積德，都尚恐來不及，卻情願虛擲年華自甘墮落。這種人，實在枉生為人。

正因為我相信孽行，相信報應，所以我更相信世界末日將至了。不是嗎？世道靡爛，連萬物之靈都只懂為非作歹之後，這個世界，如何還有真美善。

有意義

我上司，四十歲了。雖然說不年輕，但她相對同職級而言，她是最年青的，而且比外面的相同職位都年青得多。她同樣很早就跳級越升越高，三十出頭已經是部門之首，而且她漂亮，學歷又高，所以我很慶幸跟對了上司。

她未婚，不是想不婚，只是後生時太著重事業，或多或少忽略了身邊人。那個男人自她廿多歲時已經一起了，好可惜的是，前兩年，他們最終分開了。為著一些原則，各不相讓，於是寧願不了了之。我知道這大概是她的遺憾，雖然她外表很新潮，但對愛情，她比誰都專一。

前些日子，她說，她想出去做些有意義的。畢竟如果人生有八十歲性命，她已經走了一半，她覺得是時候需要爭取自己想要的生活。

她的心是善良的，她想去做些社會工作，因為幫人能令她快樂。或者不說得那麼崇高，她只是希望做自己渴望做的事，開家小店，賣賣手袋賣賣衣服，過些愜意的日子，便很好了。

大抵每個人，都在幹著沒意義的事，去為成就他日有意義的。我把這事，告訴洋。我對他說，我的夢想就是咱倆有一天能夠舒適地退下來，去周遊列國。而其實哪裡都不重要，重要的，是有你。

月餅

月餅，是嘉麟樓的。

每年這個日子，在公司收月餅收到手軟。高峰期試過一連收十四五張，多得吃不消。於是翌年建議改送水果，加上月餅吃多了也膩，所以漸漸減少，只收三五盒月餅，有冰皮有傳統，送禮自用剛剛好。

但嘉麟樓是必定要有的。

盤髮寶

天熱，我通常都會挽起頭髮。但不喜歡髮圈的束縛感，多用髮夾或爽性盤髮。不少人曾經問我，每天花多少時間盤髮才能出門？我說，才廿秒呀！

秘密就是這些盤髮的小工具。

上面是三件一套的，下面是獨立一個的，購自十元店。工具大小的分別在於髮量多少，全頭盤就用最大的，半頭盤就用小的。或者在造型上，髮尾散開就用一支，要盤髮髻就用兩三支。



我今天盤髮髻，束一把頭髮順時針扭呀扭，把一支大的先插在中心固定，髮尾沿中央盤旋，其間在旁邊加插一兩支小叉收尾，只廿秒就大功告成！

買樓賣樓

一連買了兩個單位，同一座大廈的上層下層，想住近一點跟父母有個照應。我現在暫居在上層的單位，跟家人同住，下層買來時是連約出售的，十月約滿收回，到時再裝修搬下去自住。

現住的單位花了一個多月裝修，埋單十四五萬，不是少數目。其實我也沒認真數算過手頭的資金，當時買樓賣樓，只是草草計算過賣一買二能不能打個和，平量過可以，就去做，但真正有多少進袋，我倒沒細想。

裝修的費用超出了預算一半，起初我的確有點面黑。但家人認為自住用，裝修細緻些，材料優質些，都是自己得益，沒甚麼虧本不虧本吧。話是這樣說，卻總覺得成本忽然增加了那麼多，雖然短期內也沒打算轉售，但日後要出售也感覺不太划算。後來跟代理聊天，她告訴我原來有很多客人著意要找向南的單位，但現在有價無盤，所以邀我考慮把其中一套轉售。

一問之下，難以置信，就我下層出租中的單位，如果現在願意放賣，即賺兩成，但其實我也只是剛成交兩個月而已。她這麼一說，我的心理便得到平衡，即使沒意圖出售，但總算覺得有賺了。代理本身是我的朋友，她認為這個價位還未到頂峯，因為新界區的房市反應比較慢，好像外面的樓價已經回復九七水平了，但這裡還在漲，距離最高時還有二三十巴仙空間，升值潛力挺大的。當然地產的分析可不能盡信，但最起碼證明我當初的決定都算正確呀！

菜瓜水

前陣子跟晴天逛卓悅，偶然看到廣源良的產品，心想正好缺少支化妝水，於是拿了一套菜瓜水付款。這是買一送一的包裝，合共100ml 但售價出奇地便宜，記憶中只是十二元。

我常覺得年輕不必用口味太重的保養品，而且皮膚有自我修護能力，太寶貝反而造成容易敏感的毛病。所以對於講究天然的護膚品，我都特別有好感，而且這是老字號，幾年前去台灣時也買過它的綠豆粉，用作洗面敷面效果不錯。這次是菜瓜水，口碑信譽皆好，所以一試無妨。

本來以為十來元的東西，用後不過不失都已經算過關了，但誰知有驚喜喎！起初我一點期待都沒有，只是臨睡前噴幾噴上面，再輕輕拍幾下印乾便算。但原來吸引得很快呀，一點膩感也沒有，而且翌日起床，出奇地不再繃緊。那幾天我原本有點乾燥，還甩皮了，但用了幾晚菜瓜水之後，皮膚便變得又軟又滑。聽說用來冷敷效果更好，但我懶惰，多噴一點便當敷了面，一樣有效！重點是那麼便宜，粗用都抵啦！

輕於鴻毛

我們感到傷痛，因為死的人跟我們同居一個城市，他們也許就住在我們附近，走同一條街道，坐同一程車。

否則，這便一點都不值得震撼。跟每天打開報紙時看到兩岸國際新聞一樣，死於災難、戰爭、暴動的人不計其數，我們頂多站出來呼籲呼籲，頂多做做騷籌籌款，而不是像昨晚一樣，全程直播又全城哀悼。

因為我們以前不相信，原來人命真的可以如此輕賤。你有想過嗎？原來有些國家，有些政府，並不當人命是一回事。而這個認知，可笑地，是直到今天才體會得到。往日看印尼排華、阿富汗屠城，我們大概沒太大感覺，因為那些是下等人，是賤民。仿佛這種慘事離我們很遠很遠，我們是多麼的矜貴，多麼的重於泰山。

現在終於見識到了，在天災人禍面前，任你是天皇首富，你的命其實比鴻毛更輕。

杞人憂天

昨天造了一個夢，夢到我要遠行，不知道甚麼時候才會回來。我告訴你，想你來送我機。我坐在巴士上，幻想身旁的人會是你，那時天下起雨來，我看不到窗外的景況，我焦急了，怕看不到你。正當我手忙腳亂之際，收到你的短訊，你說你在上班，來不了。

我醒過來，當知是一場夢。

我把這個夢告訴你，問你，如果我有天真的要離開，你會來送我這一程嗎？你搖著頭笑，我頓時覺得自己太傻了，這是不可能的。你去那裡，我也會去那裡；同樣我去那裡，你也願意跟我去那裡。

但是你知道嗎，我忽然哭了。我想到，如果有一天，突然一些天災人禍，造就生離死別，那到底是怎樣的傷痛？於是我明白了，為甚麼每一個早上我都會若有所思地掛念你，為甚麼每一晚聽到你說晚安我才能安心睡去，為甚麼每天堅持跟你匆匆見個面吃個飯，是多麼的重要。偶然你該下班的時候還未下班，該到達的時候還未到達，我便會忐忑不安惘然若失。

因為原來珍愛一個人，會變得如此杞人憂天。

上司

前陣子在家休養時，輾轉聽到些謠言，原來周邊有少數同事常在我背後搬弄是非，後來上司知道了，替我不值，氣得打來跟我大罵一頓。我聽到這個消息，不感到驚訝。別人認為我不可能如此一帆風順，一定是做了甚麼小動作，才能扶搖直上。不諱言，也許換轉是我，也會這樣猜想。

我不是正人君子，但適當的討好奉承，我怎也認為算不上小人行為。換成對朋友親人，出於尊重愛惜，也會遷就讓步，再正常不過。我只是將心比己，我為人上司，不喜歡下屬的甚麼，反過來，我的上司也同樣不喜歡我的甚麼；相對地，我的下屬做了甚麼值得我欣賞的，我上司也會一樣地欣賞我。要記住，上司不是全對的，但絕對需要面子。再無能的上司，除非你不幹了，否則他還是你的上司。

這個道理，平白淺顯。好記得我的上司說過一句，為人上司的，沒有一個喜歡處理下屬的事，就算下屬再有道理都好。如此，我從不在上司面前投訴別人的閒言閒語，省得麻煩了她老人家。即使心知肚明同輩視我如眼中釘，但只要我裝作若無其事，別人就拿我沒轍。

還有一句，她說，凡是上司的都樂意下屬巴結。我認同，因為我也是別人的上司。

花

以前喜歡買花回家，走過菜市場花市，十來元一束的玫瑰或者小菊花，心血來潮便會買回來插在花瓶裡。貪其清雅，有點花花草草放在家，感覺清新一點。

店主會把束花用報紙包著，有時爽性用膠紙扎好就交到客人手。那時以為沒有包裝便叫環保，所以沾沾自喜又理直氣壯地拿著回家，好像做了一件正確的事。

近幾年沒再買花了，因為長大後才發現，原來不據為己有，才算真正環保。而且以為買花回來就叫擁有了它，其實不然，反而是慢慢看著美好慚趨凋零，那種感覺，叫失去。

即使你付了款，花轉交給你了，卻不代表是你的。花是屬於花本身的，它的盛放與零落，都按自己的鋪排演出，你只有膜拜的份兒。一切的榮耀和萎靡，其實都與你無關。

涼夜如水

新居面南，我向來堅持的，而且三面單邊，窗外無建築物遮擋。搬來個把月，甚少開冷氣。

我喜歡大大的窗子，平常在家也愛打開窗，連浴室的也不放過。因為窗子多，而且三面都有風，對流很好，這種設計在單棟式的樓房比較常見。客廳對出的那扇窗，正對一條大河在樓下，遠望看不見盡頭。我的舊居在河的對面，旁邊就是近幾年的樓王，跟新居遙遙相對。從此岸搬到彼岸，別有一番滋味在心頭。

我的單位算是高層，鄰旁其他大廈都比較矮，有時在床邊望下去，看到對面的天台坐著三五知己，把酒談心。我的睡房兩邊都有窗，一打開，通風得不得了。有時開著風扇，到半夜便覺太涼，要關掉。甚至乎要把其中一面的窗子關了，風才收歛一點。立秋後，有幾晚還要蓋被子。

床尾的窗，打開後是連綿青山，煞是好景致。我偏愛住在新界，除了因為習慣，其實還有鍾情它的原始味道。大學時搬過出去九龍區，住了一段日子，不太適應，又熱又焗又嘈吵，還是做回我的鄉下妹好了。

何必知道

情人間理應坦白，這個我明暸，但真相有時比驚慄片更駭人，比荒誕片更離奇時，又何必揭穿？

一切的大話謊言，都需要用心經營。費煞思量編造一個藉口，通情達理又首尾呼應，何嘗不大費周章。秘密每個人都有，當中總有些需要一輩子埋藏在潘朵拉的盒子裡，否則一打開，咒語即現。

世上一定有些實話，是說了出來卻不被讚賞的；也有一些錯誤，是勇敢承認之後，反被人怪責痛恨。我當然知道隱瞞是十惡不赦的罪孽，但如果下地獄的只有我一個，我又有甚麼害怕萬劫不復。極力營造個天堂送給你，極力圓謊只為了讓你永遠幸福快樂，也許甚麼都是假的，但最起碼，在榥子背後我努力渴望要你完美的苦心，卻是真晰的。

關心才是壓力

我總覺得，無論熱戀還是失戀，都需要低調，因為這種事只要自己知道就好，太多關心反而是壓力。

不喜歡把情事宣之於口，這只是兩個人之間的事而已。我的快樂，其他人無法明白，再多再大的喜悅，都是自私的。就像當我說我們很要好的時候，那種好，除非是當事人，否則於第三者都是些不痛不癢的新聞。別人偶然問起，我都刻意輕描淡寫，因為開心是不能被分享的。

失戀，一樣令人難以啟齒。這種痛每個過來人都明白，只是除了自己慢慢好起來，根本沒有其他辦法，令傷口癒合。即使把慘事如何歌頌一千次一萬次，痛楚都不能被沖淡的。慰問也仿佛多餘了，換上同一副面具，對你千遍一律地咧著嘴說沒事，因為傷心同樣也是不能被分享的。

婚姻給妳甚麼

許多女人高估了婚姻，高估了對方，也高估了自己。

以為結婚能帶來更美好的生活，聽過不少女人說，不想幹就找個男人。我實在懷疑為甚麼這些女人會這樣想，難道男人找上妳就會飛黃騰達？如果妳沒有這種特異功能，又何德何能認為找個男人就能撒手不幹。除非是個金龜婿吧，但妳又憑甚麼以為自己是徐子琪？

舊時有個女朋友自信滿滿地說，她男朋友現在一個月才賺幾千塊，但她不會允許他成為丈夫後繼續讓她捱窮。我暗暗地嘲笑，不允許？似乎每個女人都是如此天真得很，每個女人都如此督定自己的男人好快會中六合彩啦做大生意啦當CEO啦，然後自己便成為第一夫人，旺夫益子妻憑夫貴。

事實無論超市收銀的蓮姐還是酒樓洗碗的阿娟還是街市賣魚的好姨，有那個女人當初不是深信甚至迷信望夫成龍？女人呀女人，到最後才明白，婚姻不能給我們甚麼，婚姻不是錢，不是物質，不是飯票，也不是籌碼，並不能為妳換來脫胎換骨的人生。

疼惜，就是這樣子 十二

停工三星期，回去後工作排山倒海而來。前天還要跟客人開會，一直到九點半才散會，飯還未吃，電郵還未看完。你打來，問我怎樣了，我沒心機地回答你，我還在公司，要做完事才走。

得知我沒吃晚餐，我知道你是想過來陪我吃的，但怕打擾到我工作，最後你猶豫了很久，千叮萬囑放工後一定要吃點東西才回家。我很累，真的沒胃口，一想到翌日又是準時九點開會，便頭痛了。我打哈哈地跟你聊了幾句，便掛線了。

離開公司，我慢慢走到車站，中途接到你的短訊。你說，不如你把房子賣掉，著我別做了，咱們去旅行。我來回看了訊息幾次，心裡不知道說甚麼回應你。

然後好一會兒，我說好，我們都別做了，去環遊世界。我的心頓時開了，不是因為辭不辭職去不去旅行的事，而是，我當真明白，你是如此疼惜我。

割盲腸

回去覆診時，護士替我洗傷口。

護：「阿妹妳生仔呀？」
我：「唔係呀，我割盲腸咋！」

醫生查看我的傷口。

醫：「妳開刀生架？」
我：「唔係呀，我割盲腸咋！」

沒開始過

我總慶幸有些愛情沒開始過。

我不宣之於口，也不尋根問究，並不代表我不一清二楚，有時候故意裝出惘然糊塗，反倒讓大家更心知肚明，你喜歡我，我也喜歡你。

只是喜歡的不能擁有，這種戚戚然才教人津津樂道於願足矣。

也許是刻意的，我們造就遺憾，最終沒趕上彼此，就是這樣差了一點點，差一點點做了情人，而最後甚麼也不是。我們不是愛人，也不稱作朋友，連當為知己，都仿佛煞有介事。我該怎樣形容你，連我自己都啞口無言了。然而我才知道，其實都不重要的，因為原來世上沒有一種關係能讓我們當之無愧，無論上前或退後，都一般動輒得咎。

就是如此吊詭的，我理直氣壯地口口聲聲說沒開始過，然後偶然在睡不著的夜裡，忍不住為自己幹過的壞事而忐忑思念，燈半昏時月半明時，享受近乎自虐的痛感，寫下不該屬於你的情詩再悄然刪去。

自傲

有幾樣事，我想確實值得自傲。

有個很疼我的爸爸。小時候天冷不願上課，只要告訴爸爸，他便替我打電話去學校請假。考試成績不好，被媽媽打了一頓，等爸爸回來時跟他哭訴，他二話不說，抓媽媽來破口大罵了一整晚。我貪玩，喜歡狠狠地咬媽媽的手臂出氣，爸爸看到，便阻止我不要咬。他說手很髒，有細菌，咬了會肚子痛。

升職當了高級。我這個職位，得來不易。我這個行頭都是講經驗的，一般高級位置少說都需要浸淫十年八載，尤其是在大公司裡，進升談何容易。當然一輩子都領不到這個銜頭的人大有人在，而三十歲就能坐上高級也算很不錯了。我付出的努力大概是別人無法想像得到的，工作能力還是其次，要做到樹大不招風，才費勁。

白手置業。畢業時我跟一般人一樣，月賺八千，一樣要還學費交家用。錢我絕對沒賺得比同期的人多，就算到今時今日也是。家裡也不富有，托賴沒負債但徹底一窮二白。我膽大，也心頭高，紅褲子出身的我沒甚麼輸不起，既然想好要有屬於自己的產業，就去做吧。人生機遇不常有，碰到便要奮手一搏。

遇到好男人。我不是特別強調是男人，我是指洪和洋。能夠結識到洪是我的運氣，他總在我困難時扶我一把，無論是經濟上或心靈上。更甚是當聽到我弟弟打算再讀書時，他主動提出助學，我感動之餘，也心領了。而能夠遇上洋，則是我的幸福。幸福不是完美，而是完滿，就像上帝說女人是男人的一條肋骨，我想必是他的那條肋骨。

時間

「唯有時間，讓愛，更了解愛。」

這是近來的手錶廣告的一句精語。故事開首，她和他同樣回憶那年分手時的天氣，跟今天一樣的熱。回憶她在爐灶前煮麵，忽然要求分手，他還未意識過來，火警鐘響了，他拉著她的手，把手巾塞在她手裡，帶她跑到地面。兩個人瞪著燒起的濃煙，她的手，悄悄褪開了。再回憶到，剛相識那時她主動打開話題，她說他倆的安全帽是一樣的，然後相戀了，妳問他愛她有多少，他說是秘密，反問她愛他又有多少。

看畢，百感交雜。人總喜歡把愛情包裝得漂漂亮亮，尤其是不完美的愛情。兩個人的愛，當其中一方無心也不想了的時候，其實再執著再握緊，也不再是那一回事。時間從來都不能表現愛情，暴露在現實的，只是遺憾與無奈，和活在一個人的世界裡的追憶及思念。

過去了的愛情，即使多真摰細膩，也只能存活於腦海內。也許這就是了解吧，當回憶如沙漏般慢慢地過濾著愛情，時間破壞了愛，也同樣美化了愛。

感恩

有個疼我的父親，雖然不富有，但我感恩。有個健全的家庭，雖然不熱鬧，但我感恩。樣子長得不醜，雖然不特別，但我感恩。見識過大學生活，雖然不投入，但我感恩。身邊有些好朋友，雖然不常見，但我感恩。拍過幾次拖，雖然不長久，但我感恩。遇過好些貴人，雖然幫的不是大忙，但我感恩。上司待我好，雖然工資不高，但我感恩。置了兩個物業，雖然吃力，但我感恩。家境開始改善，雖然未算小康，但我感恩。尚算儲了些錢，雖然不多，但我感恩。累了去趟旅行叉電，雖然不豪華，但我感恩。有能力拖捨，雖然微小，但我感恩。身體總算健康，雖然偶有小病，但我感恩。身邊的男人愛我，雖然平凡，但我感恩。

儲蓄

一早已經知道自己的缺點，真的有錢楂手，我便會身痕。要我把銀紙一張張地存起來，大概不到一年半載，便給我超額花掉。所以自投身社會後，我便學聰明了，買樓好，買金好，買基金好，買藍籌也好，都是儲蓄的一種，每個月把錢早早支付了，省得礙眼。

其中有一次，好深印象的，幾年前去銀行辦些事，當時銀行的職員推銷我買份人壽保險。但說是保險，其實重點是儲蓄，每個月四百餘元，供滿八年後可以取回不少於五萬元的保證金額。她說，那時候妳拿來買架二手車，或者裝修一下房子，也很好呀！

就因為這句話，我買了。而其實這種小額供款，每個月在信用卡裡扣掉，無癢無痛，幾乎沒負擔感。我總覺得錢要趁年輕儲，養成了習慣，才沒有惰性。不然呢，當每個月駛慣兩皮嘢，忽然要搣幾千元出來做儲蓄時，是件好慘情的苦差。

現在，每次我加了工資，都會把多出的薪金作投資，加大基金供款額好，多買份儲蓄計劃也好。像我這種不能自律的人，更應設置些枷鎖給自己。

一聲好

聽過太多愛情故事，誰跟誰要好得如膠似漆，炫耀著自身的幸福事。理所當然地，旁人問起婚期，當事人大都一臉不在乎，「幾年後吧，」然後自信滿滿地補上句，「現在我們很好。」

仿佛情事跟賭博懷孕之事一樣邪門，前天還上演著糖癡豆的真人騷，今天也許就無聲無息地下幕了。我總相信緣份這回事，除了兩個人的付出，更多的，是神力。太美好的事，上天會妒嫉，於是只要稍有不如意，情人很快便變成陌路人。說我迷信也好，無知都好，但這種事寧可信其有，小心翼翼一點，步步為營一點，不礙事的。在愛情裡誰不想有情人終成眷屬，如果我的迷信無知謙卑虔誠能取悅上帝，高抬貴手網開一面，有何不可為。

老早想好了，要跟你結婚，你說好。你說一聲好，就足夠了。

人會變

今天翻出飾物，看到第一隻買來的鑽戒，那時剛拿到第一份工資，便拉媽媽進了家鑽飾店，買了一隻鑽石戒指。那時金器首飾都沒現在的貴，折後不到二千，但不大只是二十多份。想當時已經十分歡喜了，天天戴著如珠如寶。

事隔一兩年後，人大了，再拿出來看到時，忽然覺得毫不起眼。套在手裡一點都不大方，又嫌不夠閃，於是丟在櫃子裡直到現在。後來有一次洪生來港，在拍賣會裡投得了一顆卡地亞的鑽戒，十卡裝，驚為天人。鑽石除了講究四C，還有切割手工，這些洪生告訴過我，但我沒放在心上，反正都不是我能力可及的。

上年供滿的儲蓄計劃可套現幾萬，本來身痕想買顆鑽戒，但半卡的又覺得不夠大，一卡的又太貴不值得，想來想去，最後擱置了，還是「現金是王」好。而結果的確如此，人會變，小時候夢想一定要擁有顆大大粒的鑽石戒指，但長大了想通了，雖不能說視之為糞土，但我對他說，他日結婚，我不要鑽戒，只要你願意永遠把指環套在手上，就夠好了。

情路

這條路，沒有終點。

經過一個又一個的分岔口，思前想後，無論決定向左還是右，都總是帶著遺憾上路。每個十字路口，都要付出些心血，放下些青春，墊支路費，才能再走下去。然而即將怎樣孤注一擲，最後或是窮巷，或是原路，最終得花上加倍的力氣，才可從起點重頭開始。

吊詭地，回到原點，又是另一齣上演了無數次的黑色幽默劇。過程是如何驚心動魄刻骨銘心都好，而結局大概都是預先鋪排好的，到下個燈位，就算你不停下來，也該輪到我下來了。同路人變為過客，歧路誤當歸途，這種事理當見怪不怪了，每天走錯路的人，何只你和我。

也有時候，正當我們以為選擇了一條正確的路，誰知走沒多久，才知道盡頭沒有彼岸，只有渡頭，給情人揮手道別。當愈走愈遠了，最後回不了頭，便把心一橫爽性錯下去，沒有後悔沒有領悟，爽性捂著雙眼堵起雙耳，跟錯的人走著錯的路，直至妄想終有一天，可以習非成是修成正果。

疼惜，就是這樣子 十一

傷口慢慢癒合了，偶然你問我還痛不痛，我撒嬌，都會喊痛。每次你聽到，都會皺眉，於是每天一下班會跑來陪伴我，怕我寂寞自傷。但凡坐下站起上樓下級，都會伸手扶著我。其實也不痛了，但我總愛無賴，要你緊張。

我常拿肚子的傷口開玩笑，說那條百足虫好醜。你認真地反駁我，著我不要耿耿於懷，久了便會散。我扁扁嘴，你整頓了半秒便說，其實不重要呀，根本不必放上心，因為你一點都不在乎。

吃點心，我不小心沾了醬油，咬了一半，才猛然想起。我呱呱叫地放下餘下的一半，你卻毫不在意地安慰我，不用戒口呀，想吃就吃，會變醜就由它變醜吧，沒有人會介意，不要辛苦自己。

我這個傷口，比起你肋下的傷其實小巫見大巫。那時你縫了四十針，躺在醫院足足一個月，而你告訴我時卻是如此輕抽淡寫的。倒是我，總是動輒就唬你，我說醫生在我的肚子上活活地多補了三針，當時我靜靜地流淚，因為叫喊，會痛。你聽到，每次都心痛得用力握著我的手，很輕很輕地撫摸我的肚子。你說我最怕痛，如果那一刀可以由你去擋，那便好了。

我自嘲，以後疤痕很難看啊，要儲定錢去做彩光。你正色地說，不，為甚麼需要呢？這是妳身體的一部份啊，有甚麼難看呢？妳永遠還是妳，永遠還是我最疼愛的妳。

別人不明白的

別人不明白為甚麼我會喜歡你。

也許的確是令人難以理解的。那天我全神貫注地回覆公司的電郵，你就坐在我旁，我問你，懂我在打甚麼嗎？你看著一段段長長的英文，搖著頭。我笑了笑，撫著你的頭髮，把你的頭挨在我的肩膀上。

沒關係，真的沒關係。關上電腦後，我說我餓了，你便把你特意買來的兩顆特大台灣芒，切粒給我吃。還有我愛吃的荔枝龍眼，你一顆顆地剝好殼遞給我。我口喝了，你立即下樓買了兩罐冰凍的汽水，一罐拿給我，另一罐放在冰箱內。

我說我愛吃水餃，你說你改天做給我吃。我說我想去旅行，你便計劃請假陪我。我說我走累了，你幾乎想背著我回家。我說我掛念你，你翌日早上便跑來看我。

我聊著當年大學裡的閒話趣事，你不曉得卻靜靜地接收；我訴說辦公室的政治有多黑暗，你不懂但願意聆聽。不打緊，真的不打緊。或者在其他人眼裡，同樣，別人也不明白為甚麼你會喜歡我。

然而有原因的嗎？斜睨著你躺在我的身邊，我的髮絲輕掃到你的鬍鬢，彼此的呼吸和心跳，都聽得一清二楚。你執起我的手放在你的胸膛上，感受著你的體溫脈搏，我緩緩閉上眼安心睡去，原來這就是答案。

關於你 四

我喜歡看著你的側面，你的鼻子夠高，架起眼鏡很相襯。你的皮膚很白晢，比我更白，當別人問我是不是上海人的時候，我會笑說否認，再補充我的男友才是。你習武又健身，肌肉很扎實，還有你的肩膊和胸膛都很寬，有次你試穿了件貼身恤衫，還未出更衣室便頻呼很緊，但售貨員一看，雙眼都發光了，一直誇讚好看。可是最後你還是換大了一個碼，婉拒了小妹妹的好意。

你的眼睛很大，瞳孔又黑又圓，水汪汪的，是典型的桃花眼。但你似乎很討厭這樣，情願架著眼鏡，把原本穿了洞的耳孔癒密，刻意低調。你的鬍子又粗又濃，蔓延半張臉，每天早上都要一絲不荀地拭剃。偶然一天疏於打理，鬚根便長出來，倒更英氣。你說你才不喜歡體毛，怪難為情的。

你是好看的，即使不敢說帥，但總自自然然吸引到異性的垂青。後來參看你的命盤，才恍然大悟，原來你主命正桃花，我取笑你是女人湯圓，你反駁，過了半輩子，你唯一喜歡的，已經遇到了。